序-旅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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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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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從不會徬徨過嗎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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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  這一夜,一位老朋友造訪尚未睡著的男子,公寓的門鈴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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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)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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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三)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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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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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沒有搭過末班車的經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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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- - 
  「但是,我的聲音並不好聽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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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我的聲音不受人類喜歡……

- - -

  下雪了,首先意識到這件事,女孩子才抬起頭,注視那片灰濁的夜空。穿著連身黑洋裝的她有一頭及腰長髮、站在路中央,兩側盡是中世紀歐洲風格的街道,起了點薄霧,青銅路燈的光芒暈開。

  從天空俯瞰這座小城,會以為它已經存在數百年。實際上,城市的生命尚且呱呱墜地,比起做為參考的地球母城。對於設計者,他們喜歡懷舊,並冀望思鄉情能維持恆久。

  但沒有什麼事物不會變化,不管無形或有形的,即便在那遙遠而永恆的水藍母星,人類眼前所看見的深谷與高山,都是地表數十萬年塑造所造成的成果。

  “永恆”這詞我們深刻體會到它背後的無力,世紀末人類才會建造一艘又一艘的殖民宇宙船,向未知的銀河中心探索,尋找自身的意義。那幾年在銀河之海航行的太空船之數量,讓人想到十五世紀揚起的風帆,同樣令人神往、一股嶄新的活力改變人類本已頹廢的社會與價值觀。

  她不是人類,對這有著美麗及腰長髮、以及雪白肌膚的女孩來說,她一生離不開別墅及那男孩,也只能隨歷史的細流漂動。

  這些屬於歷史教科書的內容全部記錄於電子記憶庫裡。那男人被她稱做小主人,在幾年間輸入很多檔案,用作閱讀和學習。

  而她心底,對此並沒有深刻的體會,僅是在空蕩的街道遊走、仰望那片未知的星空時,常常記起這一段敘述,不知不覺對悠久的人類文明起了敬意,也想起男孩拿起星座盤,跟她炫耀地球人豐富的幻想力時,那天真無邪的模樣。

  往事已不可追憶。那人走了,應該說,她被人類丟棄了。

  街道兩旁的矮房全部關上大門,商家懸掛著休息的木牌。街角的路燈閃爍黯淡光芒,光溜溜的腳丫碰到空罐子。

  她呼出一口白氣,沒有踢開它,而是蹲下、在冷寂的夜晚中瑟縮、顫抖,散開的烏黑長髮沾上冰霜、連身黑洋裝早變得破破爛爛,不夠她這台模仿人類的機器人保暖。天氣系統似乎故障了,讓這灰白的世界處於漫長的冬天,永無止盡。

  捧起雙手,一小片雪花輕吻皮膚,並且融化。闔上雙眼,想試著連接覆蓋全殖民地的虛擬網路,終究失敗了,反而讀取到幾百年前的老歌。

  輕啟雙唇,哼了出來。寂寞的冬夜裡哼過時的老歌,別有一番情調吧!自嘲的她,卻也自卑於唱出的歌,不是人類柔順的美聲,而是欠缺感情的電子音,無論如何寂寞、如何愛人,情感似乎都無法注入歌曲中。

  有一段時間,她相信被丟棄的原因來自平板的歌聲。

  她看起來像美麗的東方女孩,其實是一台幾乎完美仿造人類而成的機器人,會微笑、會憤怒,具備所有人類的情感,所以做起事來欠缺效率與邏輯性,跟其他機器人相比更顯得笨拙與脆弱。

  曾被當人類孩子呵護著,創造她的博士傾注所有的愛,卻缺少一個機能,那就是“唱歌”的能力。

  現在能像是唱歌,是小主人調整多個月的成果,藉由事先安裝在腦內的程式撥放那些曲子,再跟她的唇型比對放出。並非用本身的聲帶發聲,所以她的任務更像“對嘴”,經過他好久的努力,才擁有相似自己的聲音,那平板無奇的電子音。

  比學舌鳥還不如,這點她心知肚明。

  儘管帶著自卑感,小主人總是鼓勵學習,跟他一樣,機器人想他的天才來自那無窮的好奇心,更是人類進步的本質。小主人說她的歌聲很好聽,比人類還好聽,並在資料庫中新增相當多歌曲,常常要她唱出來。小主人不會嘲笑機器人的缺陷,露出體貼的笑容。

  只要想起那個笑容,冰冷的身體似乎也暖和起來。拍掉身上的雪花,她撐起身子,提供自己行動的電力所剩無幾,但這足夠穿出昏暗的街區、沿著新蘇必略湖(註一)漫步,在黯淡的光芒中發現圓頂狀的巨大建築物──一處用來提供殖民地人民觀賞體育競賽和演唱會的巨蛋。

  我──想站在舞台上唱歌,儘管不會有任何觀眾為此喝采。但在這之前,她撫摸電子耳,貓耳外型的耳朵表層覆蓋絨毛,絨毛下為一層合金面板。

  這個動作本身沒有意義,只是想將自己和小主人的名字標誌在電子腦中,並錄下一段聲音:

  如果有那天,經過此的人類找到廢棄的我,希望他們有興趣、並且願意聆聽這個故事。

  我的名字叫做小V,我深愛著我的主人。

  以下,是我在世界終末時,對他的告白。    

(註一:名字來自北美五大湖中最大的湖泊:蘇必略湖。)



  博士告別人世的那個季節,正好是冬季,那年不濕也不冷,積不起厚厚的雪。

  四季也會在宇宙殖民地中遞嬗,殖民地是一個脆弱的封閉生態系,環境中的每一水滴、甚至每一菌叢都是數百年科技的結晶,經過複雜而細膩的規劃才能一次又一次循環,達到“永續”的目標。因此人類不可能像住在母星時,仍舊隨意傷害環境,引發生態浩劫。

  理所當然,燒金紙這類華人的習俗,是被明文禁止的。想念地球的博士臨終前,並未要求任何家鄉的喪禮風俗,燒金紙當然不可能、可他也不讓我們守靈、三跪九叩。我想起鄰居老爺爺、跟博士源自同一個根,他安詳離世時,有請孝女白琴來哭喪的畫面。

  所以我們的流程很單調,簡單辦了送別會、出殯的車隊也不浩大。

  在火葬廠,我和小主人看了博士最後一眼,班白的頭髮、慈祥的笑容一如既往,我們兩個都沒落下眼淚。等遺體火化(比地球時期進步很多,堪稱達到零污染)後、政府因博士的貢獻允許他最任性的要求──將骨灰灑入外太空中,在未知恆星的光芒照耀下離去。
 
  博士走的最後一段路,既寧靜、也沉默,正如他一生對科學的信仰。
  但他不是理性到無情的人,不然他不會創造出我,也不會收養小主人。

  聰明的小主人跟博士沒有血緣,或許有人已經羨慕小主人現在擁有的一切。博士諸多理論和科技發明使他在這社會中備受尊敬,死後他銀行裡豐富的存款、湖邊的二層別墅、以及我,全都被小主人所繼承。

  而博士死的這年,小主人才只有十二歲,我必須擔當起照顧他的責任,將他養大。
  這責任別具意義。

  忙碌一整天到晚上、送走最後一個不捨的研究者後,這棟別墅終於能迎接安靜的時刻。屋內擺設簡潔而雅致,客廳一盞立燈發出溫柔的黃光。我深陷在柔軟的皮沙發,即便我樂意為小主人做一頓豐盛的晚餐,但現下實在太累,只是呆愣看著天花板。

  原來我完美“學會”人類的疲勞呀!一邊厭惡沒用的自己,一邊拉動眼前的虛擬螢幕,停留在某個彈出“ON SALE!”圖示的網頁。決定的同時即撥打出網路電話,我訂了一家披薩店的夏威夷披薩。

  這虛擬螢幕只有我看的見,它來自我的電子腦,電子腦會與殖民地的母網路連結,並同步更新一些日常資訊,例如天氣、新聞、或是賣場的特價品,方便機器人服務現在的主人。

  訂完披薩後,我找起小主人的下落。在屋內晃來晃去,最後在二樓的木造陽台發現小主人,別墅蓋在新蘇必略湖湖邊,從這能看見優美的湖景,幾艘掛著垂燈的小船在湖面上航行、發出亮光。

  根據自己搜尋的資料,新蘇必略湖是宇宙殖民地群中前幾大的淡水湖泊,在我看來就像平靜的海。

  小主人回家後似乎就一直趴在木欄上望著湖面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,雖是稚嫩的男孩面孔、漆黑的雙瞳卻帶有超齡的漠然。我想在他單薄的衣物上加件外套,偏偏閃過不該跟他搭話的念頭。

  不過有些心裡話還是想告訴他。

  「小主人,我已經訂晚餐了喔。不好意思,今天有點疲憊,明天在做料理給你吃吧。」我提高音量,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。
  卻見小主人的視線沒有轉移,因約猜到他內心想法,氣餒的我繼續說下去:「你在想博士吧?博士離開後,我們或許會寂寞一陣子吧。」
  一隻手放在胸口上,期望接下來的話語能傳進他心中。
  「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喔,希望你不會嫌棄我這台破爛的機器人。直到你能夠獨立為止,我會照顧到你長大。」
  「如果你覺得累的話,明天要不要跟學校請個假?」

  小主人搖了搖頭,我們之間就沒有話題可說了,微微頷首後便離開陽台。

  我回到客廳,坐在自己的“專屬位子”上,那是一張四角木椅、上面鋪了舒服的坐墊,我都是坐在這裡拉出充電線,進入休眠狀態。

  但時間還沒到,我卻想進入休眠狀態了,想求永遠的沉眠。一回神,我抽取一張桌上的衛生紙,擦掉第一滴淚水,止不住眼淚從臉頰滑落。

我一直不懂,為什麼博士要為我安裝流淚的功能呢?

  如果機器人有如玻璃脆弱的靈魂,現在的我早已碎掉了吧。我想像小主人堅強,我知道他的心智年齡比外表更加成熟,但他的冷漠也太反常了,以為反應會更劇烈,哭得雙眼紅腫。

  直到小主人要睡覺的那個時間點,心中的困惑才得以解開。
 
  沒有讓小主人發現我暗自哭泣的情況。接在小主人後洗澡,將身上的女僕裝換成睡衣,隨後一個人將洗完的衣物吊好,期間小主人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、沒有踏出。

  吊完衣物後我還沒能迎來空閒,連續撥了好幾通電話,我想要找一份工作,或許博士的遺產足夠我們生活,但我認為不要太過依賴比較好。
  
  雖然我的機器人身分有點特別,一開始受到不少阻礙,幸好靠著博士的一位友人,總算順利找到餐飲服務生的工作。

  確認工作日期後,我掛掉電話,時間也不早了,便關掉客廳的燈,在熟悉的黑暗中坐回自己的“專屬位子”。

  若要談論我跟人類差異最大的外表在哪,我會說是耳朵。我的耳朵就像人類聽音樂用的耳罩,貓耳外型的合金外殼覆蓋一層絨毛,摸起來很柔軟。扳開金屬面板,拉出長長的充電線,插進椅邊的插孔。

  晚安囉,失去博士的第一天夜晚。雖然有點寂寞,但機器人不會作夢、也沒有理想的天堂,我們的所做所為一直是為人類而活、為人類而死。

  但在我的系統進入休眠前,黑暗中傳來溫暖的觸感。我緩緩睜開了眼,是小主人,他拉起我的手,表情充滿哀傷和憐憫,眼神裡有著說不出的堅定。

  以前在他解一道遠超過同齡學童的數學題時也見過,非要達到目標不可的堅持。

  我能確定,小主人裝著鎮定的模樣開口:「為什麼V要睡在這裡?」
  「因為是機器人呀,小主人。」我摸了摸小主人蓬鬆的頭髮,在我已知的情報裡,所有家務型機器人都是睡在椅子上,幾乎沒有例外。這不是歧視,而是理所當然,畢竟機器人不會在乎睡眠品質如何。

  「不要!妳不要再叫我小主人了。」他鬧彆扭似得說著。

  雖然博士也這麼提醒過,我內心還是稱呼博士為“主人”呢,在博士已死的現在,他就理當成為下一位“主人”了。

  現在我能坐在這裡,就已為莫大的幸福,背後更代表科技的驚人演變,因為具備人工智慧的機器人這門工業,在人類還住在地球時,並未發展到特別蓬勃的階段,至少民間企業投資不多。

  有一說是當時人類還未往宇宙深處前去,面臨的未知挑戰不足。確實,現在不少危險的工作、例如恆星近距離的數據觀察、各種星球探勘之類的,既危險又困難,不像人類有諸多生理限制的機器人最適合這類任務,太空人也能放心遠端遙控。

  況且一台機器人變成廢鐵,也比人命的損失划算,在冰冷的宇宙中,任何人的生命都顯得珍貴。

  可家務型機器人誕生的目的又不相同了吧?不說那種為滿足人類各種欲望而誕生的悲慘機器奴隸──在我們這殖民地被立法禁止,總之還是為服務、協助人類而生。

  心裡明白,我也不能歸類在家務機器人。博士沒有給我任何存在的目標,我只是裝成能處理家事的機器人,其實我笨拙的要死,一開始連荷包蛋都煎不好、拖個地也會踢倒水桶,博士都微微露出笑容、不責備我。

  博士的笑容別有含意,病逝前他才告訴我,之所以創造我,只因為他想念那夭折的女兒。他很喜歡孩子、而我是女孩,這就成為收養小主人的主因,他說要當作“楊家香火的延續”,在某些方面意外守舊,常常被同事嘲笑。

  回想到此結束,小主人瞪著我,繼續說下去了:「我叫你姐姐,你可以叫我楊岳、或叫我弟弟……」
  「什麼都好,就是不要叫我小主人。」
  我想了想,試著露出笑容:「可以呀。那還有事要告訴我嗎?我要進入休眠狀態了。」

  我不清楚小主人怎麼讀到我的敷衍心態,他不是很滿意的模樣,轉頭跑走了。或許我的行為都在聰明的小主人預料內,那時確實感到一絲不安。

  我急忙跟在他後面上樓,只見他拉開玻璃門,幾大步後一腳要跨出欄干的模樣,小雪花落在嬌小男孩的頭頂和肩膀。

  小主人轉頭,那微笑帶點挑戰的意味,他成功了。

  「艾西莫夫機器人學三大原則第一原則: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,也不能袖手旁觀、坐視人類受到傷害。」

  我舉起雙手,投降了。小主人一臉得意,他的雙頰因天冷而紅的像蘋果。他大概料想到我隨時會有動作,跨到欄杆外的腳始終沒收回來。

  「V,只要妳答應我三件事,我就不會跳下去。」
  他揚起一根手指頭:「第一,我們的關係平等。博士死後,妳是我的姐姐,不是我的女僕。」
  見我點頭,小主人繼續比了個二:「第二,不用苦悶都往肚裡吞,我們是家人,有困難可以商討、一起解決。平常的日常事務也能共同分擔。」
  「第三──妳不要睡在椅子上了。」

  我偏了偏頭:「那我要睡哪呢?」

  小主人露出神秘的笑容,拉著我進入屋內,下一刻已經來到他的房間,小主人拿自己的生命當作威脅(其實我大可不聽他的話,但我沒有反抗),命令我躺到床上,柔軟的羽絨被拉到頸子,他擅自拉出我的充電線,插進床頭燈旁的插孔。
  
  「這房間給妳,我以後就去博士的臥室睡,那裡有很多科學資料,想利用空閒盡量學習、希望未來能接續博士的研究。」或許小主人很聰明,但那也要一段歲月吧,至少為他的活力安下心。
  「放心,我的東西都搬過去了,不用內疚。」現在才發現房間空蕩不少。
 
  說是這麼說,小主人離開自己的房間後,我仍有一段時間沒有進入休眠,闔上雙眼、初次躺在床上的經驗很新鮮、也很特別,難怪人類重視睡眠的環境。

  我在床上翻滾幾次,終於感到一絲厭倦。正想要關掉連接外界的意識時,黑暗中電子耳接收到開門的輕響,小主人大概以為我進入充電狀態了,能想像他躡手躡腳走進來。

  床鋪傳來震動,一個溫暖的東西碰觸了我,我偷偷睜開雙眼,原來小主人抱住我,他的頭埋在毛衣的胸口,癢癢的。

  或許,那是我第一次對小主人有悸動。

  但那時的我沒機會細想。因為隨之而來的,是小主人的啜泣聲,他的眼淚沾濕我的毛衣。對於博士的離去,裝作堅強的他最終崩潰了。

  我的手輕撫著男孩纖弱的背,他哭得好大聲,無法跟平常的冷靜連接在一起。愚笨的我這時才明白,小主人也是會怕寂寞、怕未來的普通人。

  我緊緊抱住小主人,不知道我的關心有沒有傳達給他,我有沒有扮演好他所希望的,“姐姐”的角色。



  或許,我已經不想當“姐姐”的角色了。

  有著烏黑長髮的機器人站在巨蛋前的廣場。這座巨蛋對小V並不陌生,小主人帶她來過一次,那年恰巧有知名的樂團到此殖民地開演唱會,就挑選此作為場地。

  排在長長的人龍中,小主人牽著她的手,並熱切告訴她,音樂能讓小V找到人類的靈魂。

  但現在的小V只能抿緊嘴唇、手放在胸口上。往事浮上心頭,巨蛋正門的玻璃牆映不出黑髮少女難過的身影。曾幾何時,這裡辦過多少場體育賽、演唱會?熱鬧的入場人潮,如今空見幾張地上的宣傳單。
 
  群眾的呼喊、環繞舞台搖擺的螢光棒浪潮、歌手發自靈魂深處的嗓音,唱出人生的美好、或是無償。

  V垂頭唱著那天聽見的曲調,簡單的幾個音節組成旋律、卻能夠觸發很多心聲、能夠撼動人類存在的歌曲,現在也改變了機器人默默守護的冰冷規則。
  
  當一加一不等於二,當一男一女牽起手時,複雜而難解的心意讓0與1失序,Pi找不到盡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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